Work Text:
1.
顾晓梦很无语,非常无语,不就是一场告白吗?什么花不能送,白小年何必非得找那稀有品种的玫瑰,她已经跑了十几家花店了,愣是没找着。
离晚上的告白没几个小时了,顾晓梦怕赶不上时间,只好匆匆买了一束玫瑰往学校赶。
按照手机里的导航,顾晓梦骑着共享电车准备抄个近路,虽然已经是入了秋,这太阳还是晒的不行,她抬起胳膊擦汗,突然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。
转个弯,顾晓梦差点就与一辆汽车撞上,刹车时很不得一头从车上栽下来,抬头想骂人时竟是看到了不远处开着一家小花店。
顾晓梦扭头望了一眼没影的汽车,没顾得上骂人,在路边停好电车,准备问问这小花店有没有朱小姐玫瑰。
透明的玻璃门映出了花店里的花团锦簇,顾晓梦看到了店里正在说话的两人猛地停下脚步,转过身摸出手机给白小年打电话。
“喂,白大少爷,我看见你何剪烛了,人正在买花呢。”顾晓梦边说边扭头看了一眼花店,的确是何剪烛没错。
“我不能保证能买到朱小姐玫瑰,我跑了十几家花店都没有,反正我这算是还你人情了,实在不行你就用普通玫瑰吧,就这样啊,拜拜!”
挂断电话,顾晓梦又走远了几步,等何剪烛抱着一花盆出门走了这才推了门进花店。
“你好,我想问一下有没有朱小姐玫瑰?”顾晓梦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花香,她猛地打了个喷嚏。
从一排架子后走出来了一个人,长发披在肩上,看见顾晓梦后愣了一下,没有迎上来反而往屋里走去。
顾晓梦以为对方是要给自己拿花,迈着步子几步就跟了上去,却是没想到对方站在柜台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打开。
摸出来的是一个肉色物件,看着应该是蓝牙耳机。
“不是,这你服务态度,我问你有没有朱小姐玫瑰?你带耳机干什么?”顾晓梦跑了一天,本来就火大,看这女人忽视自己,脾气噌就冒了上来,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猛地一拉。
李宁玉身子一歪,下意识地找支点,慌乱间就和眼前女孩撞了个满怀。她立刻直起身子,手慌乱的比划了两下,眼中全是惊慌和歉意。
顾晓梦一愣,满脸的不耐一下就散去了。
“对不起,我刚刚没有听到。”李宁玉看顾晓梦没有再发火的意思,慢慢也冷静了下来,愧疚的冲顾晓梦一笑,“我这里有朱小姐玫瑰,不过不多了,您想要多少?”
“唔,我我要一束,告告白用的,”顾晓梦反应过来自己还扯着人家的胳膊,像是触电了一般赶忙收回手。
李宁玉剪了二十一枝朱小姐玫瑰,在工作台旁修剪,顾晓梦站在一旁,盯着对方认真的模样,浮躁的心就这么一点点的静了下来。
“老板,你这里有荔枝玫瑰吗?”
“你也喜欢荔枝玫瑰?”李宁玉扭过头,话语中带着些喜悦,“我也很喜欢荔枝玫瑰,可惜一直找不到供花商。”
顾晓梦应了一声,静静站在那里盯着李宁玉的背影没有再说话。
“好了,您的花。”李宁玉把打包好的花束捧到顾晓梦面前,捎带着手递给她了一张名片,“如果你想要花可以微信联系我。”
顾晓梦接过名片,浅紫色的卡片上只有一个二维码和一个名字。
“花多少钱,我扫给你。”
“扫这里就好。”
看着女孩抱着花离开的身影,李宁玉长吁一口气,她知道这个女孩,听何剪竹说过。的确是漂亮又张扬,就是脾气好像不是很好。
收拾着工作台上的残枝败叶,李宁玉歪头打量着一旁的玻璃墙,隐隐约约能映出自己的轮廓。
顾晓梦知不知道,这玻璃是可以映出人影的,她就那么站在后边盯着自己看,属实是让她尴尬又紧张,剪花时差点被夹了手。
2.
白小年的告白很成功,围观告白的时候顾晓梦这才明白他问什么那么执着于朱小姐玫瑰了,合着他和何剪竹的恋情就是因为这一束朱小姐玫瑰开始的。
看着那束朱小姐玫瑰,顾晓梦就想起了那位花店老板李宁玉,看模样应该是位姐姐,长得温婉漂亮,可惜是聋人。
顾晓梦手比划了几下,正是今天下午李宁玉慌乱间比划的。
“比划的什么意思我也看不懂啊!”顾晓梦撇了撇嘴,放下手,看着人群里相拥的两人只觉得牙疼,忙前忙后,还得在这吃狗粮也就她顾晓梦了吧。
白小年也是牛,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记到现在,再相遇后知道人聋哑了之后还专门去学了手语。
顾晓梦家和白小年家是世交,两人互相看不顺眼,又因为家族避不开,因此互相之间损的很。可在何剪竹的这件事上,白小年从来就不允许她说笑过,甚至还试图要求她去学手语。
按照白小年当时的解释:“我和剪烛肯定是要在一起的,那你就避不开她,顾大小姐自称天才,不会连个手语都学不会吧?”
还别说,顾晓梦就不吃激将法这一套,硬是没学。主要是她觉得白小年和何剪竹根本没有可能,谁曾想一年时间过去了,人真的答应了。
何剪竹比白小年她们年龄都要大,现在已经是在工作了,和白小年在一起后非要组个局,说是要感谢她们当时帮忙告白。
时间约在了下周末,顾晓梦本来不想去,但经不住白小年那嘚瑟样,非得去搅个浑水。
骑着共享电车晃晃悠悠到了吃饭的地方后,正好看到何剪竹出来接人,定睛一看竟是李宁玉。
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,头发扎成了公主辫,嫩白的皮肤在太阳光下竟是隐隐泛着光晕。
突然顾晓梦就想起了那一句歌词。
——我想要天上的月亮,和地上的霜,想要雪白的姑娘,和漆黑的床。
顾晓梦思绪跑远间,何剪竹看到了她,冲她摆了摆手,看她没反应甚至要过来拉她。
“顾晓梦!”李宁玉拉住何剪竹,怕她来回过马路危险,冲着顾晓梦喊了一声。
“月亮,啊李老板你们是朋友吗?”顾晓梦走过去和人打招呼,一开口就秃噜嘴了,好在李宁玉没有追问,听她问话点了点头。
一旁的何剪竹看着李宁玉,看她打了手语这才恍然,又看向顾晓梦,手上打了手语。
顾晓梦看不懂,只能求助李宁玉,好在她收到了信号,把手语翻译给了她,“剪烛说,我们是朋友,所以就带着我来了。”
“了解了!那我们进去?”顾晓梦比了个OK的手势,接着又指了指饭店,两根手指比了个走动的手势。
何剪竹笑着点头,三人这才一起进了饭店。
白小年和两个帮忙策划的男生已经在包间里了,正招呼着服务员上菜上酒。
顾晓梦作为白小年的朋友,按理说是要坐他右手边和男生坐在一侧,但顾晓梦不想离男生那么近,她想了想还是坐到了李宁玉左手边的位置。
吃饭聊天间,顾晓梦终是没忍住好奇,问了李宁玉耳朵的事。
“就是场意外,导致听力障碍,带着助听器能够听到。”
李宁玉并不忌讳讲失聪的事,在她看来,这就和近视戴眼镜是一样的。
“虽然一开始会觉得自卑和别扭,但我一没犯罪,二没对不起谁,所以慢慢的就习惯了。”李宁玉不是从小失聪,因此没有伴随失语,但可能是听力受到了影响,她说话时的语调起伏不大,不管说什么都慢悠悠的。
顾晓梦听着李宁玉讲自己的遭遇有那么些的唏嘘,也有些感动,李宁玉被这个世界伤害过,经历过不幸,可她仍愿意保有一份温柔。
“那天真的是不好意思,我跑了一天都没有买到花,太焦躁了,冲你发火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喝了两罐啤酒,顾晓梦有些小晕,桃花眼像是有小星星一样闪烁着,眼尾泛着一抹红。
李宁玉微微一笑,“没关系,我也有责任。”
她开门做生意,明明是有必要一直戴着助听器的,这样方便自己也方便客人,没想到那一次失误正好被顾晓梦碰上。
“诶,李老板,你又不是说不了话,为什么会手语啊?”顾晓梦看着她们一群人比划着讲话,有些好奇。
“因为没有戴助听器的时候,就算讲话了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,就是那种你明明是条会游泳的鱼,却有一种被海淹没的窒息感。”
“懂了!”顾晓梦恍然大悟,“对了,你有没有空,能不能教我学手语?以后剪烛是白小年的女朋友,而我们也是朋友,还是学学手语方便交流。”
一周一节在李宁玉花店的手语课就这么在饭桌上定了下来。
3.
顾晓梦手语学的很快,每周学一次,学了差不多八九节课就已经可以用手语同李宁玉简单的交流了。
李宁玉的花店开在几所大学的附近,周边还有科技园区,虽然是在一条老旧的街区,但来往的人不少,生意很不错。
顾晓梦也是喜欢花的,年轻女孩没有不喜欢花的。美丽的事物总是会吸引到更多的喜欢与偏爱,正如顾晓梦的出现,为花店招来了不少买花的人。
后来,顾晓梦周末有空就会到店里帮忙,插花,包花等等这些活倒是做的越来越熟练。
“你想好了吗?”
“什么?骑摩托?不去。”李宁玉摇头果断拒绝。
顾晓梦不肯放弃,一屁股坐在手工台上,撑着手臂与李宁玉对视,“我新买的摩托车,兜风真的很帅的,一起去呗~”
“不去,你平时骑车也注意安全,摩托车危险着呢。”
李宁玉油盐不进,甚至还说教起了顾晓梦。
“去嘛~去嘛~李姐姐,玉姐姐,姐姐姐姐姐姐姐姐……”
要不就说自从顾晓梦来了花店里帮忙后生意越来越好了呢,她那张扬的美撒起娇来就连李宁玉都是挡不住的。
六点两人关了花店,顾晓梦推来摩托车,把头盔递给李宁玉,“走,带你浪迹天涯!”
“什么啊!”李宁玉曲起手指敲了一把顾晓梦的脑壳,笑着把头盔给戴好,尺寸很合适,不松也不挤。
“玉姐,一会儿你抱紧我!”
戴上头盔,听到的声音有那么些的闷,李宁玉偏过头,手拍了拍顾晓梦的肩眼神询问。
[抱紧 我 你]
顾晓梦比划了手语给李宁玉,看她点头,咧着嘴笑了,脚一抬跨上了摩托。
李宁玉扶着顾晓梦的肩,学着她上车的姿势,维持着平衡,也抬腿跨坐在了摩托上。
“走了!”顾晓梦左手抬起超前挥了一下,手上给油门,车子猛地往前一动。
李宁玉没有反应过来,身子往前一歪,头盔撞上了顾晓梦的头盔,虽然不是很疼,但也吓了一跳。她抬手敲了敲顾晓梦的头盔,从对方肩旁探出头,眼神带着控诉。
顾晓梦赶忙收敛自己那得逞的坏笑,冲李宁玉比了个手势,示意她抱住自己。
李宁玉手抓住身前人的衣服,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听从顾晓梦的话,抬手环住了对方的腰。
女孩的腰很细,也很软,李宁玉不好意思去触碰顾晓梦的肚子,她双手交握抓住了自己的手臂。
摩托车引擎轰鸣了几声,载着两个女孩驶入了车流。
深秋的风刮起顾晓梦的衬衣,吹的她身前微凉,腰背与李宁玉贴在一起的,是温热的。
她的摩托车第一次载人。
天际的云被风吹成了好几团,夕阳火红,染的云彩都是渐变的颜色,像是绽放的玫瑰,也像是燃烧的火焰,照进了李宁玉的眼中,也烧进了她的心。
顾晓梦散落的几缕发丝随风飘扬,就像是李宁玉此时此刻的飘扬的心,轻快愉悦。
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感受过晚风的快意。
“玉姐,你喜欢大海吗?”隧道中顾晓梦突然大喊,年轻的声音在隧道里一浪接一浪,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像是传递着能量。
“喜欢!”许是受到了顾晓梦的感染,李宁玉大声回应,看着灭掉的感应灯又一盏盏亮起,满意地挑了挑眉。
“那我带你去看大海-”
“好-”
秋天的大海浩浩荡荡,站在岸边,远方的夕阳正慢慢下沉。
顾晓梦扶着围栏,悄悄看向李宁玉,她正张开双臂,仰着头感受大海的气息。
“我听到了!”
“什么?”察觉到李宁玉转过来的头,顾晓梦有些慌乱的转开视线。
“我说,海浪的声音。”李宁玉朝着顾晓梦挪了一步,歪着身子凑到顾晓梦的耳边同她说话。
顾晓梦垂眸,看到了栏杆上李宁玉的手,与自己的手掌只有那么一点的距离,只要她往右挪那么一下,她们就可以碰到。
“可惜了。”就在顾晓梦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靠近不显得那么突兀时,李宁玉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什么可惜了?”顾晓梦立刻抬头,面上有些紧张,李宁玉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吗?
李宁玉看着顾晓梦的表情抿唇一笑,抬手指了指晚霞,“我是说,晚霞看不到了,那边的山挡住了,还想再看看呢。”
“你说的是这个啊。”顾晓梦松了一口气,“我还以为你对这一次的约会不满意呢。”
“你在嘀咕什么呢?”
“啊,我说你想不想再看一次晚霞?”顾晓梦望见了远处的红塔,突然就有了个想法,看李宁玉点头,咧着嘴一笑,拉着她的手腕沿着公路就跑。
夕阳下有两道影子,一前一后,牵着手,朝着海边的红塔奔去。
风吹过耳畔,李宁玉边跑边看着顾晓梦的侧脸,小女生时不时回头望她一眼,眸中带着雀跃和狡黠。
“我们到二楼。”顾晓梦仰头看了一眼这瞭望塔,火红的塔身像是她此刻发烫的心。
李宁玉喘着气,手撑着塔身,顺着顾晓梦手臂指的方向望过去,在远处的天际,她果真看到了藏在山后的夕阳。
“哇!”李宁玉笑眯了眼,脸颊因为奔跑而泛上了一层红晕,夕阳的点点金光笼罩在她的身上,看上去像是一朵金灿灿的兰花。
顾晓梦闭眼去感受海风,狂跳的心脏到现在还是没有安定下来,身体内的燥热同微凉的海风缠绕,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感官。
“又不见了!”李宁玉感觉有些可惜,扭头看了一眼楼梯,突然就伸手握住了顾晓梦的小臂,“我们上楼!”
两人又往塔上爬了两层,果不其然,她们又一次的看到了落在山后的夕阳,和刚刚的有那么些的变化,没有了那么的火红,泛着一圈一圈的橘色。
“你看这夕阳像不像朱小姐玫瑰?”站在塔顶,顾晓梦撑在栏杆指向快要没入地平线的夕阳。
李宁玉轻歪了歪头,双手抱臂,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胳膊,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。
外圈的粉红,内里包裹着橘色,一圈一层由粉渡到橘,渐变的颜色就像是少女心里泛起的一片片涟漪。
“的确很像!”
听到李宁玉的肯定,笑容像是一层又一层花苞,在顾晓梦的脸上绽开来。
李宁玉抿着唇,只觉得自己被顾晓梦这笑晃花了眼,她垂眸试图压下心里莫名的悸动,奈何越是阻拦反抗就越剧烈,甚至到了最后,她的脑子里全是顾晓梦。
回去的路上李宁玉还在想,这是她失聪之后第一次出行这么远的地方,没有具体的目的,说走就走,潇洒如风,随便停到哪个路边就去看海,看夕阳。
这是多么美好的事,也是应该纪念的事,说不定多少年后再想起了还是会觉得欣喜和感动。
因为在一天的时间里,顾晓梦陪着她一起看了六次夕阳。
论谁听到这个事实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!
4.
12月24日,大家还跟风过着平安夜的时候,李宁玉花店又变得繁忙,顾晓梦没有课一大早就到了店里来帮李宁玉干活。
“忙完了我请你吃饭。”李宁玉把一切都分的很清,哪怕和顾晓梦已经是朋友的关系,每次顾晓梦来帮忙,她都会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。
[大餐 我 吃]
顾晓梦手比划了几下,她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手语和聋哑人沟通了,偶尔的她会用手语和李宁玉对话,来展现自己每天的进步。
[地方 你 定]
李宁玉笑着点头,放下手里的剪刀用手语回复顾晓梦,哪怕她戴着助听器,两人能用言语交流,她还是会不厌其烦的配合顾晓梦。
花卖完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,顾晓梦站在门口看着外边飘着的小雨轻轻哆嗦了一下,这天公不作美,她们这是去吃不了大餐了。
[怎么 你]
顾晓梦指了指灯光下飘飞的雨滴,惆怅的叹了口气。
李宁玉伸手去接,秋风卷着细雨滴落在她的手心,带着微凉的气息。
[雨 饭 家 我做]
“真的吗?好啊好啊!”顾晓梦眼睛一下就亮了,比起和李宁玉一起去吃饭,能够去她家里要让她更为的兴奋。
李宁玉听不到顾晓梦的话,但她能大致看出来她的口型和表情,她摇头一笑,手拂过耳边示意顾晓梦看过来。
[助听器 电 没]
“助听器没电了?”话一出口顾晓梦赶忙捂嘴,她冲李宁玉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。
两人快速把店里的杂七杂八收拾好,这才一起迈步到细雨里往李宁玉的家走去。
李宁玉的家离花店很近,走个500米就能到,街边很安静,除了隐隐的雨落下的声音,几乎什么也听不到。
顾晓梦偏头看向李宁玉,眸光闪烁,她以为自己不是喜静的人,可自从遇见了李宁玉之后她才发现,两个人安静的相处是那么的舒适。
她不用刻意去想什么话去调节气氛,不用听那些无聊的吐槽和黄色笑话,不用担心安静下来会不会尴尬,只要静静的呆着,思绪和思绪就能连接在一起。
有时候她曾有过疯狂的念头,如果自己失聪了,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恼,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,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。
“李宁玉!”
顾晓梦轻叫来了一声,满腔的倾慕在这寂静的街道里再也按捺不住,细雨落在她的脸上,却打不湿她心里燃起的火苗。
“李宁玉,我……”顾晓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砸在脸上的雨给打断,她仰头望去,细雨已不见踪影,迎面而来的是倾盆的大雨。
李宁玉也有些诧异,抬手挡着头,和一脸幽怨的顾晓梦对上了视线。
[跑]
顾晓梦反应很快,边跑边脱外套,双手撑起衣服追上李宁玉,两人挤在一件衣服下在雨中奔跑。
李宁玉的家是暖色系的,布置的就像是她的花店一般,屋子的各处放的有各类的花,暖黄的灯打下来很是温馨。
顾晓梦提着被淋透的外套,摸了摸自己那滴水的头发,局促的站在门厅,她怕自己一进房间把水弄得哪里都是。
李宁玉俯身从鞋柜拿了一双拖鞋放到顾晓梦脚下,指了指客厅,然后自己进了洗手间,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条浴巾。
[谢谢]
顾晓梦道了谢,接过浴巾罩在头上擦拭,丢在地上的外套被李宁玉捡起来拿到了洗手间,接着她就回了卧室,快速换了身家居服,把另一套拿了出来。
[洗澡 你]
“我?你不洗吗?”顾晓梦手里捧着李宁玉给她的家居服,被推进了洗手间。
站在洗手间外等了两分钟后,李宁玉这才转身回了卧室,拿起刚刚脱下来的衣服,从兜里摸出了助听器。
顾晓梦冲完热水澡出来,一股饭香直往她的鼻子里钻,走到客厅,就见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碗面。
李宁玉正坐在桌旁拆解她的助听器,顾晓梦愣了一下,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不是说助听器没电了吗?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里?
[吃 你]
顾晓梦听话坐下,悄悄打量李宁玉的表情,对方面无表情,看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[坏]
李宁玉点头,花店的电池已经用完了,她装到兜里本来是要拿回家换电池的,确实没想到突然的大雨直接把助听器给浸坏了。
[洗澡 先]
看李宁玉这么说,顾晓梦松了口气,按住李宁玉的手示意她快洗澡,小心一会儿感冒。
[好]
李宁玉拗不过顾晓梦,只好点头去洗澡。
雨下的很大,顾晓梦抄起筷子吃面,耳边是雨打窗户的声音,暖色的灯打在身上,竟是格外的静谧。
顾晓梦觉得如果往后的日子都是这般,两人一起淋雨,回到小家,洗个热水澡,吃碗汤面,听着雷声雨声,那么她愿意放弃骑着摩托去浪迹的梦想。
李宁玉洗完澡出来,餐桌已经不见了顾晓梦的身影。厨房里,顾晓梦在为李宁玉做吃的。
李宁玉没有出声,靠在门框望着顾晓梦忙碌的身影,心里泛上一圈圈的暖意,有多久了,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有多久了?
家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,她隐隐有些记不清了,而这一次,是顾晓梦。
李宁玉不禁在想,谁那么幸运能获得顾晓梦的爱,这么真挚又美好的女孩,像是一团火,她这般的人,若是有了喜欢的人,得带给对方多么浓烈的温暖。
想着想着,李宁玉开始羡慕起来,同时又觉得酸涩。
如果,她是说如果,没有那场事故,她是不是不会这么自卑和犹豫,不在乎所有的目光,勇敢的拥抱她想爱的人。
李宁玉刚失聪的时候也自卑过,也不忿过,可最终所有的难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散,直到现在,遇见顾晓梦之后就这么的又冒了头。
那个时候她可以发火,可以埋怨世界的不公,可现在她只能独自消化这难过。
顾晓梦听到了脚步远去的声音,她长吁一口气,装作不在意的扭头看去,李宁玉已经不在厨房门外。
就在刚刚,她听到了洗手间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,接着便是来回的脚步声,停到了厨房门口,顾晓梦知道李宁玉在看她。
她没有扭头,装作不知道的挺直了腰板,让自己做饭的身影更加的板正潇洒。
顾晓梦觉得自己就像是那“求偶”的孔雀,试图把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心仪的人,只希望对方能多欣赏她一分。
[怎么样]
顾晓梦一脸期待的看着动筷的李宁玉,哪怕对自己的厨艺很是自信了,还是有些忐忑。
李宁玉比了个大拇指,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,她的确是饿了,因此吃的有那么些的急促。一贯温婉的李宁玉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模样,顾晓梦托着下巴看的竟是有些痴迷。
顾晓梦低头抿了一口姜汤,明明就放了一勺的红糖,竟是这么的甜。
她们没有再说话,静静地坐在那里,不时的对视一眼,再相视一笑,有微妙的甜意在两人之间萦绕流转。
顾晓梦抢了李宁玉刷碗的活,听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,她心里在思索着留宿在李宁玉家的可能性,没想到李宁玉先是提了出来。
[睡 今晚 我 家]
[确定 你]
李宁玉点头,把手里翻出来的新洗漱用品递给顾晓梦,随即转身去拿新的被子。
外边下了那么大的雨,顾晓梦一人回去定是不安全,她作为朋友,有必要保证顾晓梦的安全。
虽然,虽然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私心。
李宁玉摸着新拿出来的薄被,压下了心里的紧张。虽然是一张床,但是一人一条被子,没有关系。
和李宁玉一样,洗漱的顾晓梦也同样紧张的不行,她可是观察过了,李宁玉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,虽然客厅有张沙发,但小小的,根本不够她躺。
一番推论下来,顾晓梦认为李宁玉很有可能是要她一起谁在卧室,同睡一张床,难免的就会有触碰,那她……
“噗呲”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,顾晓梦赶忙捂住脸,颇为不好意思地弯下腰,试图让自己那奔腾的大脑冷静下来。
“不能想了不能想了,阿弥陀佛,色即是空色即是空!”顾晓梦用冷水使劲拍了拍脸,彻底冷静下来了这才出了门。
果不其然,李宁玉就是安排她一起睡在卧室,来来往往招呼她的模样一点都不紧张,就好像是在照顾一位很好的朋友。
顾晓梦知道她们之间的渺茫,可还是很上头。
这如何能让她不心动,雨夜留宿,用着李宁玉的沐浴露洗发水,穿着李宁玉的家居服,躺在李宁玉的床上,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属于李宁玉的味道。
她渴求已久的味道,一碰到就让她欲罢不能心跳加速的味道。
[关灯]
[好]
李宁玉收拾完坐上床,顾晓梦还在看手机,她比划了一下手势,看顾晓梦点头了这才摁灭了床头灯。
屋子一下就暗了下来,顾晓梦眨了眨眼,扭头去看身边的人,隔着两层被子,李宁玉侧脸被隐隐的光线描绘了出来。
是雷声,顾晓梦侧过身,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,铿锵有力的心跳冲击着手心,是属于她的躁动。
“李宁玉,你睡了吗?”
没有人回话,寂静的夜里,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顾晓梦轻轻撑起身子,探出手,隔着空气小心的描摹着李宁玉的脸。
“玉姐,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敢说,你不能听到对我来说,是最幸运的事……不对,我的意思是说,如果可以,我多么希望你没有经历过事故,哪怕我遇不见你,我也想你能健康的,安全的。”
顾晓梦借着雨过天晴的月光细细打量着李宁玉的脸,“真是不公平,为什么此情此景,只有我的心兵荒马乱,而你安安静静睡的沉稳。”
“李宁玉,玉姐,我一直不敢说,我怕你拒绝我,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我,都是我拒绝别人,我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……”哪怕知道李宁玉听不见,顾晓梦还是很紧张,紧张到语无伦次,嗓子发涩。
“我的意思就是想说,我喜欢你,不是朋友的喜欢,是次次想吻你的喜欢,是满园的玫瑰都想献给你的喜欢。”
5.
自那次在李宁玉家留宿之后,顾晓梦在网上看了好久,相中了一款最新款的助听器,不仅防水防尘,还不用换电池,可以直接充电使用。
李宁玉收到这款新助听器的时候很高兴,她本来想再挑一款好的助听器,没想到顾晓梦动作这么快,这才几天就把新的助听器为她添置了。
“助听器我昨天就收到了,谢谢你,很好用。”李宁玉很少与人打电话,与顾晓梦电话还是第一次。
“你喜欢就好,它这个充电很快的,充两个小时基本上能用两天。”顾晓梦也很意外李宁玉会打电话她。
“欢迎光临八弯花店,随便看看想要什么花?”
顾晓梦冲面前的花店老板摆了摆手,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。
“你在买花?什么花?我的店里那么多花你可以免费拿走的。”李宁玉听到了顾晓梦电话那边的声音,下意识地就追问了几句。
“不是,我没有,是我学校门口的花店问的其他客人,我刚好路过,怎么?李老板以为我买别人的花吃醋了?”顾晓梦赶忙解释,对着一旁叫她的店长比了个嘘声的手势。
“那个,你今天下午来我店里,我有惊喜要给你。”李宁玉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过于敏感了,赶忙岔开话题,果不其然小姑娘立刻就被惊喜给吸引到了,全然忘记了刚刚李宁玉那疑似吃醋的语气。
“那我不能说,说了就不是惊喜了。”李宁玉轻笑,手里的喷壶有一下没一下的为屋里的玫瑰喷水。
顾晓梦也不生气,嘿嘿一笑,“我也有惊喜要给你。”
“行啊,那我们就看看谁的惊喜更惊喜吧!”李宁玉心情很不错,靠在桌子旁就连客人进来了都没有发觉。
“老板,来九十九束玫瑰,今天告白用的。”
李宁玉扭过头应了一声,和顾晓梦约定好了时间挂断了电话。
顾晓梦挂断电话重回花店,“老板,九十九枝荔枝玫瑰,帮我包好看点。”
老板听她要要送九十九朵一脸羡慕,“你这九十九朵荔枝玫瑰是送你那男朋友的吧。”
“不是。”顾晓梦摇头,想起李宁玉的脸,痴痴一笑,“不是女朋友,还不知道要怎么告白呢。”
“哟,这还不简单,抱着你这花,一送直接说我喜欢你,能不能做你女朋友,妥妥的啊,你这么漂亮。”老板一听还没在一起更来劲了,大声为顾晓梦出主意。
对于他来说,卖花也相当于见证美好,不管是爱情,亲情亦或者友情。
顾晓梦不好意思一笑,她心里没底,虽然过了那一次夜,她和李宁玉之间的确是变得有那么些的不一样了,但她不敢确信,万一不是呢,她不想李宁玉为难。
“爱情嘛,没有对错,大胆一点姑娘!大不了继续追呗!”老板看出了顾晓梦的顾虑,大手一挥,从一旁拿了一沓卡片,“实在不行,你写个卡片告白,人答应了就在一起,不答应也不尴尬。”
“这个好,这个好,那我写个卡片。”顾晓梦的心本就因为李宁玉而躁动,经由老板这么一怂恿,也决定豁出去了。
若是李宁玉答应了,自然是好,若是不答应她就解释是老板弄错了,不是她写的。
李宁玉一直在联系供花商,想进荔枝玫瑰这一品种,终于在前几天通过多方过往合作过的老板找到了荔枝玫瑰。
她订了一批花,今天司机会来送。
还记得,顾晓梦第一次走进她的花店,问过她店里有没有荔枝玫瑰。
李宁玉最喜欢的玫瑰就是荔枝玫瑰,它的香味芬芳扑鼻,带着丝果香,颜色娇嫩可人,花瓣重重叠叠很漂亮。
荔枝玫瑰花期短,易烂瓣,易脱水,采后不好保存,很多的花商和花店都不愿意售卖这种花,哪怕它漂亮又迷人。
李宁玉想着既然玫瑰今天就会送到,那她一定要叫顾晓梦来看看,趁着花还新鲜的时候。
“老板,荔枝玫瑰到了。”卡车停到了门口,司机敲了敲门进了花房。
“吴师傅,您来了。”
跟着司机到卡车旁,偌大的车厢里此刻剩的荔枝玫瑰也就百支。
“吴师傅,您这一车只拉我这两百支?”
“没有,全城的花店送的都有,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就有一整车了嘛。”吴师傅挥了挥手,帮李宁玉往花店里搬花。
“对了,我看那个路口,市政一直没管呐?”吴师傅下巴扬了扬,示意那边的路口,上一次来送花他都发现问题了,也不见市政修过。
李宁玉望了一眼那边的路口,是和自己家反方向的,她很少往那边去过。
“应该是规划中吧,实在不行再反馈反馈。”
“唉,也不怕出交通事故。”吴师傅搬完最后的货,上好厢门,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撕开,磕出一根叼在嘴里,“行,李老板,走了!”
“辛苦啦,吴师傅!”李宁玉看着吴师傅边摸兜找打火机边上车,不由的又加了一句,“您路上慢点!”
吴师傅挥了挥手表示应声。
李宁玉俯身去看这新来的荔枝玫瑰,助听器却“嘀嘀”响了起来,提示她该充电了。
这会儿也没有客人,李宁玉便摘掉了助听器去充电。
顾晓梦接过老板为她包好的巨大花束,满意地与之告别。
荔枝玫瑰的果香扑面而来,顾晓梦恨不得能一个猛子扎进花里。
不知道李宁玉看到荔枝玫瑰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?肯定是高兴的,激动的。
顾晓梦戴好头盔,骑上摩托,车座后绑着那束要送给李宁玉的玫瑰。
她驶过学校门口,驶过饭店后厨,驶过服装店,驶过马路边,浓郁而不腻的花香随着她的前行而飘飘荡荡,像是她的心情一样,喜悦又坎坷。
不由的顾晓梦就加大了油门,她想快一点见到李宁玉,她想把花送给李宁玉,她想知道李宁玉的惊喜。
她想对李宁玉告白,她想问一问李宁玉,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。
此刻顾晓梦想化身成一只海鸥,翻过一浪又一浪,直达目的地,她的身体虽然还在摩托上,但她的心早飘远,钻进了李宁玉的花店,站在了李宁玉面前。
“咣——刺啦——嘭!”
顾晓梦只觉得的天旋地转,接着就被重重摔在了地上,滚了好远。
发生了什么?她眨着眼,分不清眼前是地还是天,她的摩托车侧翻在地,还在滑行。车后座的花此刻已经被撞得飞了出来。
她的花,顾晓梦想站起来,却觉得胳膊腿都是痛的,像是断了一般,动也动弹不得,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走近自己,眼前的脚越来越多。
明明就只差几百米了,她要找李宁玉,她还没有告白。
顾晓梦探出手,试图去握她的花,明明离的很近,为什么,为什么她爬了好久都摸不到。
“我就说这个路口容易出事吧!哎呦,快叫救护车。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顾晓梦想开口求他帮忙把花捡起来给自己,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脚走远。
脑子嗡嗡的,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,顾晓梦试图去寻找离的最近的人,她想求人能帮她把花拿给她。
“花呕……”顾晓梦拼尽全力想开口说话,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,掺着她伤口流出的血,浸湿了她的头盔,浸湿了她的衣服,还有她那拼命握向玫瑰的手。
视线全是一片血红,顾晓梦挤了挤眼,试图看清她的玫瑰,可根本无济于事,她的玫瑰被来回的脚踩踏,碎了,脏了,烂了。
救护车赶来,急救人员抬起顾晓梦的时候,她的手还朝着玫瑰的方向呈抓握的姿势,围观的人注意到,在顾晓梦躺倒的地方,有一滩鲜血顺着道路蜿蜒到了玫瑰花束下,浸湿了最下层的玫瑰花瓣。
浅粉色的玫瑰被浸上了一片血红。
6.
傍晚的时候下雨了,李宁玉处理完了所有的荔枝玫瑰,在风雨中等到了晚上,没有等到顾晓梦,发信息打电话皆是无人回,她想可能是因为下雨,顾晓梦不方便过来。
没关系,明天的花也还新鲜。
荔枝玫瑰插好的第二天,李宁玉起了个大早,戴好助听器守在店里,就等着顾晓梦来,可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,皆是不见顾晓梦的身影。
有人想买她的荔枝玫瑰,她一枝都不卖,这是顾晓梦的花,只属于顾晓梦的。
荔枝玫瑰开始衰败的第一天,顾晓梦没有来,李宁玉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顾晓梦却石沉大海。
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李宁玉不觉得顾晓梦会这么突然消失,她们之间明明有着些什么,是她会错意了吗?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吗?
是……吓到顾晓梦了吗?
李宁玉剪去玫瑰外枯萎坏掉的花瓣,想尽办法维持玫瑰的生机。她以为只要玫瑰不败,顾晓梦就能出现。
等待的时间颇为漫长,漫长到李宁玉坐在花店把同顾晓梦相处的日子过了一遍又一遍,等待的日子可又很短,短到她从早等到晚都没有等到要等的人。
她的荔枝玫瑰只撑了四天,枯萎坏死了。
李宁玉以为,她的勇气是顾晓梦给她的。在那一次的风驰电掣的机车兜风中,在一日的六次日落中,在顾晓梦次次望向她时濡慕的眼神中。
可她还没有想说些什么,做些什么,她的勇气就随着顾晓梦的消失而了无踪影。
就像是一场梦,明明那么真实,却如镜花水月。
她不由的有些恨,恨这个世界,恨顾晓梦。
如果要让她忍受世界的寂静,为什么不让她生来就是聋人,为什么要让她听见过声音?如果要让她忍受爱情的倾覆与荒芜,为什么要让她遇见顾晓梦,为什么要让她为爱情悸动?
“李老板,您的荔枝玫瑰。”
又是一年秋,李宁玉照例订了新的荔枝玫瑰。
她想,她们是在秋天相遇的,那她就只在秋天订荔枝玫瑰。这样如果顾晓梦来了,她就可以捧着玫瑰送给她。
“李老板,您那边路口有安全隐患啊,政府没修吗?”送花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,李宁玉听到这话有那么些的恍惚,那年的吴师傅也是这么说的。
“花帮忙放到这里就好了。”
“行,对了,老板,我叫刘宗林,这荔枝玫瑰是我们家种的,您以后有需要尽管订,保证送来的都是最好的。”年轻师傅笑起来很是爽朗,搬完花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名片递过去。
李宁玉望着刘宗林灿烂的笑,竟是觉得像是看到了顾晓梦,她那等待了许久的女孩。
“刘师傅,那边的路口有很大的问题吗?之前三鹿的一位吴师傅也这么说过。”
刘宗林歪头回忆了一下,好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李老板,您不知道,三鹿就是我家收购的。我大学的时候,好像是两年前吧,三鹿一位送花师傅在这边出车祸,撞死了人。”
李宁玉心脏猛地一抽,脑子里竟是翻涌起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念头。
“那你知道死的那个是男是女?”
“这我就不太清楚了。”刘宗林朝李宁玉摆手告别,“走了李老板,祝您生意红火。”
李宁玉靠在柜台旁,手脚一瞬间就变得冰凉,她实在不敢相信,可回忆起一切她又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。
她不是没有通过何剪烛问过白小年,白小年表现的很正常,他只是说顾晓梦家里有公司需要继承,临近毕业的时候就被家里强制带走了。
被带走了手机也被没收了吗?李宁玉不清楚,她只知道顾晓梦的朋友圈没有再更新过,她日日夜夜发过去的信息没有人再回过,打过去的微信电话没有人再接过。
李宁玉闭上眼,泪水终是滑落,原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,只不过是不敢相信,下意识忽略罢了。
7.
“对,这里是发生了车祸,一个女的,挺好看挺年轻的,被拉走的时候一地血。”
“你可问对人了,我当时正好在场,那是个货车司机撞了一辆摩托,人飞出去好远。我看那还有一束花,也不知道是准备告白了,还是被告白了,可大一束,可惜了。”
“对,我记得,主要是那女孩很漂亮,那是我第一次订荔枝玫瑰,她一来就要了九十九朵,我问她是不是告白她还不好意思,后来写了卡片,修修改改写了好几张。”
“那我不知道,我哪能看人家写的啥话嘞,不过我看模模糊糊有两三行吧。”
“你还是知道了。是,她的确是出了车祸,送到医院的时候直接进了ICU,紧急通知了她爸爸,撑到第四天没抢救过来去世了。”
“不是我瞒着你,我和顾晓梦从小玩到大,我了解她,与其说让你背负上愧疚自责过一生,她宁愿成为悄无声息逃匿的负心人。”
“因为顾晓梦曾经发过一条朋友圈,不过我想你可能没有看到过……”
8.
这个世界妒忌她的优雅、睿智、美丽,因此恶狠狠的夺走了她倾听的权利。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,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庆幸,庆幸她听不到我心脏的狂跳声,听不到我叫嚣的渴望声,听不到我在雨夜一句句的告白声。
我想,如果那个人是她,我不想骑着摩托去流浪了。